【FFF】脱轨(中)

 *是@Assonnato 的点文,盘竞

*本篇是鹅视角的中篇,剧情承接【FFF】凭君画我(中) 

*巨量OOC


他们小时候很喜欢玩一个叫做“如果”的游戏,本质是几个半大的小精灵围在一起说胡话,领头的是伊瑞梅,她从来都很有主意,阿拉芬威坐在圆圈的另一面,一半是少年,一半是孩子。然后他们开始说了。如果是风,如果是雨,如果拥有翅膀是否能飞过外环海……轮到阿拉芬威的时候,他想了一会儿:“如果我是一只金色的鸟雀,坠落进海浪,欧西会不会误以为劳瑞林掉落了一片叶子送进蓝色的汪洋?”

这是个古怪的搪塞,阿拉芬威已经忘记当时伊瑞梅和其他精灵根据他的如果展开了什么样的讨论,只记得他原本想问诺洛芬威:“如果长兄没有把你偷走,我是否还会如此眷恋你?”

毫无意义,无论是他的问题还是他问的对象,诺洛芬威压根没坐在那儿。他会在哪儿呢?库茹芬威的工坊里、诺丹妮尔的厨房里或者是麦提莫的枕头边,带着他一贯的微笑,蓝色的眼珠就像是烧蓝的琉璃。阿拉芬威凝视着那双眼睛,仿佛这样他就能得到答案——

他醒了。天气很闷,有一口气憋在胸膛似的,阿拉芬威头很痛,每一根手指都满涨粘连着热。“我睡了很久吗?”他坐起来,毯子从膝盖上滑了下去,他急忙伸手捞住,睡前的记忆借由毯子又回到他身上。“并没有。”诺洛芬威摇头,他的蓝眼睛也随着他脑袋的转动而移开了视线,笔杆指了指他面前的一沓纸张:“这些我都没看完。”

阿拉芬威从小榻上挪下来,把自己的胳膊和毯子一同挂到诺洛芬威的脖子上。他本应该帮忙的,但最终只是朝着诺洛芬威的颈窝吹出热气。“做噩梦了吗?”诺洛芬威的闪躲被限制在双臂之间,像是弓起背的虾小小弹跳一下,怎么也不会跳出水域。

“也不算。”阿拉芬威抬起脸,让自己的下巴能够搁在诺洛芬威的肩膀上,金发如同颜料泼上画布一般浓稠下落,他便在夹缝中看诺洛芬威正在书写的公文,是一份关于在佛米诺斯开设选矿的申请。大概是库茹芬威的某一个出色的学徒,或者干脆是他某一个儿子提交上来的草稿,誊写清晰的纸上每一个连笔都无限精准。

“什么在困扰着你?”

是库茹芬威吗?阿拉芬威永远不可能如梦中那样的坦诚,他只问无关紧要的问题,避开每一个关键点,就好像一只被利剑对准的鸟时刻准备飞离树梢。他更紧地收住双臂,开玩笑似的把次兄往怀里带,做出一副动手抢那薄薄两三张纸片的架势。诺洛芬威压住他的手肘,姿态像是要把他背到背上,也许诺洛芬威太熟悉要如何和兄弟相处,也许太不熟悉,很快又松开了手。

“英戈多,没有矿物是单独存在的,通常还有别的与其伴生,”诺洛芬威轻声说,“伴生物有些无害,而另一些非常危险。但无论是哪一种,最终都需要剥离出去。”

那么从库茹芬威身上剥离的诺洛芬威是否在等待着阿拉芬威重复之前的道路?他究竟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还是别有深意,阿拉芬威无从分辨。


库茹芬威和诺洛芬威关系崩坏得突然,至少从大多数精灵的视角来看是成长的突变和锐化。某一天起,停靠在海港的船突然扬起了帆,风又充盈得恰到好处,所以就这么起航了。船上搭载的不再是港湾里的水手,而是他的妻子和孩子——或许还有弟弟。

“阿塔,我很抱歉。”一个傍晚,阿拉芬威用完餐点,轻巧走向父亲,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带着水果香气的吻:“我不该质疑您的判断。”不等向困惑的芬威王解释突如其来的道歉,他便转身离开。克制只限于餐厅大门在身后合拢的一瞬,顷刻,他就像一只轻盈的飞鸟穿过走廊,雀跃得连光都追不上他。他当然应该道歉,只不过不应该是早就把阿拉芬威的胡话抛在脑后的芬威陛下,而是无形角力的长兄和阿拉卡诺。阿拉芬威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把琥珀香气从棉絮中挤压出来,再深呼吸。他是那一晚的旁观者,责无旁贷做阿拉卡诺的保密人。

敲门声恰到好处响起:“我注意到你吃得很少,英戈多,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只是很高兴。”感觉到床角承载另一份重量而轻微凹陷,阿拉芬威侧过头,让诺洛芬威看到他灰色的眼睛,“非常高兴。”

“我也很高兴。”诺洛芬威拨开阿拉芬威的金发。阿拉芬威顺势更凑上前去,把下巴送到兄长的掌心:“你会送我礼物吗?就像你送给麦提莫的那样?”

库茹芬威的长子几年前举行了盛大的成年礼,第三位芬威俊美的面容在红铜色头冠下熠熠生辉,胸口的珠宝更是巧夺天工,一座等身雕像把此刻的尽态极妍留存至永远……轮到诺洛芬威的时候,他牵来了一匹枣红色白鬃骏马——正与宴会主角相配。麦提莫举起酒杯遥遥敬他的叔叔,尚且被阿奈瑞抱在怀里的芬德卡诺非吵着要他的小酒杯,阿奈瑞没办法,只好往他的甜奶里加了两勺蜂蜜,哄着小精灵就这么和他大堂哥碰了杯……

“你想要什么?”诺洛芬威被逗笑了,一只手松松插在阿拉芬威厚密的金发里,像是爱抚一只撒娇的幼兽。

他的神态简直像是在说想要什么都可以,阿拉芬威双臂环住年长者的腰,头枕在银色丝线纹绣的胸口,诺洛芬威太适应被索求,没有精灵可以不得寸进尺。阿拉芬威想要一个吻,不是落在额头上,不是落在脸颊上,而是嘴唇,隐藏秘密但又未被关紧的窗户。“能为我做一件首饰吗?我想用来搭配我的礼服。”

诺洛芬威愣了愣,无奈地笑说:“你是希望我转达给费雅纳罗吧。”

阿拉芬威摇头,头发和珍珠勾在一起,扯得头皮传来尖锐如针扎的疼痛:“不,哥哥,我想要你为我做一件,胸针、耳坠、项链……或者是戒指,什么都行。”

“英戈多,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个。”诺洛芬威按住他脊骨往下第三节,免得他继续乱动让头发和珍珠扣缠得更紧,另一只手从胳膊的围挡溜出来,一点点抽出绕成一团的金丝。他明明师从最出色的工匠,但从未拿出任何一件作品送人,就好像所有权早早被垄断。阿拉芬威知道自己很过分,他最好不要提这么棘手的要求,满足于他所拥有的,就像所有人对他期待的那样。可为什么呢?

“我想要佩戴哥哥的礼物。”阿拉芬威听到自己怪异的腔调,拼命压抑着另一半想要哭泣的冲动,“或者哥哥可以把这个送给我吗?”他故意像个任性的孩子,借着为数不多的机会撒娇撒痴,用尽解数讨要一份额外的纵容。他指着诺洛芬威左手的戒指,紫色的蓝宝石那么普通,戒圈略显陈旧,却年复一年占据着亲密的位置:“好不好嘛?哥哥?”

“不行,英戈多。”他听诺洛芬威如此说道:“只有这个不行。”

失望如同洪流席卷阿拉芬威每一簇神经,汇聚成无法排遣的沮丧,可是,当他听着诺洛芬威的心跳时,即使苦涩也快乐。


那是一段梦一般美好的时光,又像是泡沫轻盈易碎,像是一首拨弄给情人的优美乐曲擅长欺骗。阿拉芬威在诺洛芬威的家里试戴他的礼物,一对耳坠,黄金打造出形状古怪的叶片,不规则的镂空仿佛虫洞,珍珠如同蛾茧,祖母绿像是吮吸汁液的茎脉攀附他的耳朵。

“我很喜欢。”头晃动的时候叶片便一起晃动,阿拉芬威手指拉住一片叶子微微用力,耳朵尖立刻传来撕扯的疼痛,笃定地说:“我很喜欢!”他下意识去寻找诺洛芬威的眼睛,试图去看他眼睛里的自己。他一向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我很高兴你喜欢。”诺洛芬威笑着说,眉宇之间笼罩着一层冷冰冰的忧郁。“发生什么了?”阿拉芬威有些困惑地蹲下,头靠着兄长的膝盖,眼神穿过窗户,关切地看着芬德卡诺正和一棵小树做游戏。

他没有想要得到回答。芬威和茵迪丝在他提出问题的时候总给予他勉强的微笑和安慰的亲吻,伴随着“不用担心,英戈多,没事的。”他也就心安理得地相信。或许他需要的只是口头上的许诺。

“几天前,一位大能者拜访此地。”诺洛芬威说。

“瓦尔妲大人?”阿拉芬威问。

“不,不是,”诺洛芬威叹息道:“是米尔寇,曼威大人的那位兄弟。”

即使是最不关注维尔玛的精灵也该知悉米尔寇重新求得宽容的原谅,这位衣着朴素、毫无他兄弟姐妹半分华美的维拉重新行走于大地之上,卑躬屈膝与奴仆无异。祂发誓祂会弥补         他给世界造成的诸多创伤,行动上关爱首生子女,温言细语、举止亲和,对知识和技艺倾囊相授。祂格外喜爱诺多一族的精灵,长时间与他们为伴。阿拉芬威原本以为在众诺多精灵之中,米尔寇理应对库茹芬威施以最多的关注。

“祂说祂可以替我消除一项长久以来的困惑。”诺洛芬威继续说道,神色中有几分茫然和痛楚,但很快他藏起哀容:“祂说祂渴望我的信任。”“祂做到了吗?”阿拉芬威没有问什么在困扰着诺洛芬威,他相信同样的东西也在困扰着自己。

诺洛芬威摇头:“不说这个了,英戈多,让我们来看看你的礼服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待会儿还有一个会议等着我出席,有关香料价格的抱怨整整吵了我九天。”

不,我们应该谈谈这个,让香料和商人都见曼督斯去吧!阿拉芬威在心里抗议道,但是他又格外清楚,当他选择了以年幼者的蛮横和诺洛芬威相处,那么此刻最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揭过这一页不再提起。当然,他会抛弃这一种姿态,换上另一副面孔,以另一种方式处事。在他的成年礼之后。

成年礼,多么天然的一道分水岭!

阿拉芬威被鲜花、珠宝和祝福拥簇,宴席如流水,阿门洲所有生灵都会为诺多王最小的儿子感到欢欣。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库茹芬威也来了。尽管按照礼节阿拉芬威也叫侍卫给他送去了邀请函,事实上,他并不认为他会对并非以他为主角的宴饮有任何兴趣。再者,库茹芬威大约有半年不曾露面,无论是公共活动还是学术研讨一概不参加——据说他沉浸在秘密劳作之中,潜心打造一件从未有精灵见过,从未有精灵想象过的伟大造物。

这一猜测并非空穴来风,自库茹芬威踏入房间那一刻起,休止符就落在了厅堂中,不仅仅是乐队停下了演奏,一并大声交谈和窃窃私语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三颗硕大的宝石,镶嵌在一顶造型简朴的王冠之上,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璀璨光芒……当库茹芬威迈步走向他的父亲、诺多之王,所有精灵的视线都追随他的身影——如此盛景恐怕只有精灵第一次得见双圣树勉强可以比拟,就连维拉也不能不为如此作品感到惊奇和欣喜。

一时间,宴会原本的主角被遗忘在一旁。芬威王喜爱与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但对象不是举世无双的精灵宝钻,而是打造出如此圣物的精灵。“费雅纳罗!”他上前拉住长子的手,深深凝视他的长子:“这真是一个奇迹,出自你之手的奇迹!”

库茹芬威接受了父亲的赞美,他既得意又满足,铁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创造的火焰,姿态比爱努更骄傲。他亲吻父亲的手背,那美艳的宝石因为他轻微的动作折射出炫目的光彩,接着他转向了阿拉芬威——这真出人意料。

“祝贺你,我的半兄弟。”库茹芬威说。

“感激不尽,库茹芬威兄长。”阿拉芬威漠然答道。他没有从库茹芬威的眼神看到半分祝贺的意思,愤怒在诺多王小儿子的腹腔内孕育。他不明白,库茹芬威向来当他不存在,从不费半点心思,究竟是什么促使他前来挑衅?

库茹芬威似乎心情很好,全然不在意小王子的冷淡外衣下尖锐的敌意,他从儿子的手里接过一个精美异常的匣子递给阿拉芬威,但显然无论里面装的是怎样的珍宝,与精灵宝钻相比都如同河底的泥沙不值一提。

但阿拉芬威必须打开,出于礼节、出于习惯、出于芬威的期盼。他手指在小小搭扣外沿稍做犹豫,接着就紧紧掐住边缘往上抬起。深红色的天鹅绒上躺着一对耳坠,黄金凝固成蜡烛的模样,贝母制作的飞蛾悄然欲飞却又被火苗牢牢吸引,更引人注目的是,火焰真实地散发出炽热的光芒,库茹芬威把光封存在了黄金之中,虽然不若茜玛丽尔那样恒久,却也在有限的时间里无上美丽。

今夜,诺多族的殿堂唯独不缺赞叹之声,只是如此一来,阿拉芬威耳朵上佩戴着的那枚树叶显得黯淡无光。“戴上吧。”芬威笑着说,语气说不上的欢喜欣慰。认真说,库茹芬威第一次指名道姓送上礼物,芬威没有理由不当做是兄友弟恭家庭和睦的写照,即便是没有他也能品咂出三分:“戴上看看。”

他突然又成为了主角,所有生灵都在等他做出反应以成全一段美好故事。阿拉芬威只是握紧了匣子,手腕和长兄不见眼地掰扯,脸上的笑容如同琥珀浇固的虫豸。

一只冰凉的手这时爬上了他的后颈,指甲熟练地拨弄左耳垂上米粒珍珠攒成的耳堵,另一只手绕过前面来,小心把耳坠取下。中指上,蓝宝石戒指像是开了刃的刀片,残忍无情地划开光洁的表象。诺洛芬威拿起一只火焰蜡烛,耳针做成烛台一般尖锐的形状,耳堵像是融化又凝固的蜡油。他剥开阿拉芬威的金发,气息同霜雪一样冰冷。

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稀稀拉拉到如瀑布般震耳欲聋,库茹芬威昳丽的唇角勾起了讥讽的笑容,他没再多说一句话。直到他离开,阿拉芬威意识到他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诺洛芬威,好像他曾经亲密无间的弟弟不过是路边一颗石子,甚至不必他费心踢开。

“纯洁无瑕的兄弟情谊,”温顺柔媚的声音从诺多王的身侧传来,米尔寇穿着一件深灰色长袍,金色的眼瞳里充满了向往与渴望:“多么令人感动,只愿我能与我的兄弟如此这般重修旧好,我便别无所求了。”

阿拉芬威感到诺洛芬威的手落在他的左肩,保护性地收紧了

2023-05-31精灵宝钻F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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